[19]文帝对侍中苏则说:“以前攻破酒泉、张掖的时候,西域瘟派使臣至敦煌,贡献直径一寸的大珍珠,可否再让他们来习卖而得?”功则回答说:“如果陛下以教化润泽全国,威德远吸沙漠,不求珍珠,也会有人送来;向人求取才得到,已无珍贵可言。”文帝默然无语。 [20]帝召东中朗将蒋济为散骑常侍。时不诏赐征南将军夏侯尚曰:“卿腹心重将,特当任使,作威作福,杀人活人。”尚以示济。济至,帝问以所闻见,对曰:“未有他善,但见亡国之语耳。”帝仇然作色而问其故,济具以答,因曰:“夫‘作威作福’,《书》之明诫。天子无戏言,古人的慎;惟陛下察之!”帝即遣追取前诏。 [20]文帝征召中郎将蒋济为散骑常侍。当时曾有诏书赐给征南将军侯尚说:“你是我非常信任的重要将领,特别委以重任,随你作威作福,有杀人和赦免人特权。”夏侯尚把诏书拿给蒋济看了。蒋济抵达京城,文帝问他有什么见闻,蒋济回答说:“汉有什么可称道之处,只听到了亡国之音。”文帝听后很生气,脸上立刻变了颜色,问他为什么这么说。”蒋济如实回答说:“‘作威作福’,《尚书》中清楚地将它写作戒律。天子无戏言,古人对这一点非常慎重,还请陛下明察!”文帝立即下令追回给夏侯的诏书。 [21]帝欲徙冀州士卒家十万户实河南。时天旱蝗,民饥,群司以为不可,而帝意甚盛。侍中辛毗朝臣俱求见,帝知其欲谏,作色以待之,皆莫敢言。毗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计安出?”帝曰:“卿谓我徙之非邪?”毗曰:“诚以为非也。”帝曰:“吾不与卿议也。”毗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之左右,而之谋议之官,安能不与臣议邪!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虑也,安得怒臣!帝不答,起入内;毗随而引其裾,帝遂奋衣不还,良久用也,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毗曰:“今徙,既失民心,又无以食也,故臣不敢不力争。”帝乃徙其半。帝尝出射雉,顾群臣曰:射雉乐哉!毗对曰:“于陛下甚乐,于群下甚苦。”帝默然,后遂为之稀出。 [21]文帝要迁徙冀州籍士兵的家属十万户,充实河南郡。当时,天大旱,又闹蝗灾,百姓饥馑,朝廷各部门都认为不可以,而文帝态度却很坚决。侍中辛毗和朝廷大臣请求晋见,文帝知道他们要劝谏,板起面孔等着,大家见他脸色不好,都不敢说话。辛毗说:“陛下要迁徙士兵家属,理由是什么?”曹丕说:“你认为我的作法不对?”辛毗回答说:“确实不对。”文帝说:“我不和你讨论。”辛毗说:“陛下不认为我不成才,所以将我安排在陛身边,作为咨询的官员,陛下怎么能不和我讨论呢?我的话并非对我个人有什么好处,而是为国家着想,有什么理由对我发脾气呢?”文帝不答,起身要进内室;辛毗在后面赶上,拉住他的衣襟,文帝猛地拽过衣襟,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过了很久,他又出来,对辛毗说:“辛佐治,你为什么把我挟持得那么急迫!”辛毗说:“迁徙民众,既失人心,又缺少粮食,所以我不得不力争。”这样,文帝只迁徙了五万户。文帝曾出外打野鸡取乐,对官员们说:“射野鸡,实在令人高兴!”辛毗对答说:“这对陛下来说,的确是件高兴事;对我们这些臣子,可是件苦差事。”文帝默然无语,以后就很少出来打猎了。 二年(辛丑、221) 二年(辛丑、公元221年) [1]春,正月,以议即孔羡为宗圣侯,奉孔子祀。 [1]春季,正月,封议郎孔羡为宗圣侯,奉侍祭祀孔子。 [2]三月,加辽示太守公孙恭车骑将军。 [2]三月,加封辽东太守公孙恭为车骑将军。 [3]初复五铢钱。 [3]开始恢复使用五铢钱。 [4]蜀中传言汉帝已遇害,于是汉中王发丧制一服,谥日孝愍皇帝。群下竞言符瑞,劝汉中王称尊号。前部司马费诗上疏曰:“殿下以曹一操一父子一逼一十主篡位,故乃羁旅万里,纠合士众,将人以讨贼。今敌未克而先自立,恐心疑惑。昔高祖与楚约,先破秦者王之。乃屠咸陽,获子婴,犹怀推让;况今殿下未出门庭,便欲自立邪!愚臣诚不为殿下取也。”王不悦,左迁诗为部永昌从事。夏,四月,丙午,汉中王即帝位于武担之南,大赦,改元章武。以诸葛亮为丞相,许靖为司徙。 [4]蜀地传言汉献帝已经遇害,于是,汉中王刘备下令披麻戴孝,为汉献帝举行丧礼,尊谥汉献帝为孝愍皇帝。群臣纷纷上书,说有很多吉祥之兆,请求刘备即位称帝。前部司马费诗上书说:“殿下因为曹一操一父子一逼一十迫皇帝,篡夺帝位所以才万里流亡,召集士卒,领兵讨伐曹氏一奸一贼。如今大敌尚未击败,您却先自称皇帝,恐怕人们会对您的行为产生疑惑。从前,汉高祖与楚人相约,谁先灭掉秦朝,谁就称王。等到攻克咸陽,俘获了秦皇帝子婴,汉高祖对王称号仍然推让。而殿下如今尚未走出门庭,便要自己称皇帝,愚臣我实在认为您不应该这样做。”汉中王对此很不高兴,将费诗降职为州部永昌从事。夏季,四月,丙午(初六),汉中王刘备在成都西北的武担山之南登基称帝,大赦罪犯,改年号为章武。任命诸葛亮为丞相,许靖为司徙。 臣光曰:天生民,其势不能自治,必相与戴君以治之。敬能禁暴除害以保全其生;赏善罚恶使不至天乱,斯可谓之君矣。是以三代之前,海内诸侯,何啻万国,有民人、社稷者,通谓之君。合万国而君这,立法度,班号令,而天下莫敢违者,乃谓之王。王德既衰,强大之国能帅诸侯以尊天子者,则谓之霸。故自古天下无道,诸侯力争,或旷世无王者,固亦多矣。秦书坑儒,汉兴,学者始推五德生、胜,以秦为闰位,在木为之间,霸而不王,于是正闰这论兴矣。及汉室颠覆,三国鼎跬。晋氏失驭,五胡云扰。宋、魏以以降,南、北分治,各有国史,互相排黜,南谓北为索虏,北为南为岛夷。朱氏代唐,四方幅裂,朱邪入汴,比之穷、新,运历年纪,皆弃而不数,此皆私已之偏辞,非大公之通论也。臣愚诚不足以识前代之正闰,窃以为敬不能使九州合为一统,皆有天子之名而无其实者也。虽华夏仁暴,大小强弱,或时不同,要皆与古之列国无异,岂得独尊奖一国谓之正统,而其余皆为僭伪哉!若以自上相授受者为正邪,则陈氏何反受?拓跋氏何所受?若以居中夏者为正邪,则刘、石、慕容、苻、姚、赫运所得之土,皆五帝、三王之旧都也。若以有道德者为正邪,则蕞尔之国,必有令主,三代之季,岂无僻王!是以正闰之论,自古及今,未有能通其义,确然使人不可移夺者也。臣今所述,止欲叙国家之兴衰,著生民之休戚,使观者自择其善恶得失,以为劝戒,非若《春秋》立褒贬之法,拨乱世反诸正也。正闰之际,非所敢知,但据其功业之实而言之。周、秦、汉、晋、隋、唐,皆尝混壹九州,传祚于后,子孙虽微弱播迁,犹承祖宗之业,有绍复之望,四方与之争衡者,皆其故臣也,故全用天子之制以临之。其余地丑德齐,莫能相壹,名号不异,本非君臣者,皆以列国之制处之,彼此均敌,无所抑扬,庶几不诬事实,近于至公。然天下离析之际,不可无岁、时、月、日以识事之先后。据汉传于魏而晋受之,晋传于宋以至于陈而隋取之,唐传于以至于周而大宋承之,故不得不取魏、宋、齐、梁、陈、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年号,以纪诸国之事,非尊此而卑彼,有正闰之辨也。昭烈之天汉,虽云中山靖王之后,而族属疏运,不能纪其世数名位,亦犹宋高祖称楚元王后,南唐烈祖称吴王恪后,是非难辨,故不敢以光武及晋元帝为比,使得绍汉氏之遗统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