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主页 > 天剑狂刀私服发布 >

牡丹梅花之地位升降与宋代政教精神的嬗变(8)

时间:2022-05-06 23:08来源:8N.org.Cn 作者:天剑狂刀私服 点击:

  与此相联系,这些历史文化人物身上的共性品格被视作华夏的精神之源,这种民族精神也体现在梅花形象之上。皮日休对宋广平铁心石肠而为《梅花赋》的议论引起当时人们的广泛关注和讨论,所探讨的梅花之“格”,也就是其所蕴含的华夏民族的人格理想和精神境界,这也是政教努力培植的国家精神。皮日休在他的《桃花赋》序言说:“余尝慕宋广平之为相,贞姿劲节,刚态毅状。疑其铁肠与石心,不解吐婉媚辞。然睹其文而有《梅花赋》,清便富艳,得南朝徐庾体,殊不类其为人也。”74他将为政态度与文风混为一谈,说宋璟为政“贞姿劲节,刚态毅状”“铁肠与石心”,其《梅花赋》何其“清便富艳”。晁补之指出:“而余亦尝论广平严毅,所谓没向千载,凛凛犹有生气者。至于人之所同为,不害其异,而鹿门子庸何怪乎?张良、崔浩,皆昔之所谓豪杰。良宜魁梧奇伟,而貌状乃如妇人女子;浩若不胜衣者,而胸中所怀,踰于兵甲。夫形容趣好之相反,何足以识君子之大体也!……以广平之铁心石肠,而当其平居,自喜不废,为清便艳发之语;则如敬之之疏通知方,虽平居富为清便艳发之语,至于临事感愤,余知其亦不害为铁心石肠也。”75将人的器识与审美心境加以区别。南宋韩元吉在《绝尘轩记》中说:“贵溪尉舍,旧有黄梅出于垣间。元符己卯岁,廖明略举宋广平之事,题曰‘能赋堂’,以况尉君曾敬之也。明略既为之记,而晁无咎题其后,谓其于敬之远矣,……曾君以相家子,文采风流,号有典型,一时酬酢往来,歆艳后辈。其子广平之赋,殆有感而发也。若夫绝尘之喻,则颜子之望于夫子者。虽诗人比兴无所不用其意,然予亦岂独为梅花而发哉?”76呼应晁补之之论,而为梅花由风姿绰约的形象转向“奇伟男子”、象喻人格理想扫清道路。当时的人们还从皮日休这段议论中体会出梅之“格”,并不断加以发挥。李纲在《梅花赋》序中说:“皮日休称宋广平之为人,疑其铁心石肠,及观所著《梅花赋》,清腴富艳,得南朝徐庾体。然广平之赋今阙不传。予谓梅花非特占百卉之先,其标格清高,殆非余花所及,辞语形容,尤难为工。因极思以为之赋,补广平之阙云。”77指出梅花“标格清高”,与宋广平的“铁心石肠”具有一致性。王铚说:“皮石休曰:‘宋广平铁心石肠,乃作梅赋,有徐庾风格。’予谓梅花高绝,非广平一等人物不足以赋咏。”78认为人格与梅格是相通的。葛立方说:“近见叶少蕴效楚人《橘颂》体作《梅颂》一篇,以谓梅于穷冬严凝之中,犯霜雪而不慑,毅然与松柏并配,非桃李所可比肩,不有铁肠石心,安能穷其至?此意甚佳。审尔,则惟铁肠石心人可以赋梅花,与日休之言异矣。”79认为梅格清高,与松柏并配,唯有铁肠石心的高洁人格方可写梅花之韵,传梅花之神。的确,在南宋中期以来梅与松竹并称,共同呼应着政教精神对社会人格的期许,演绎着“岁寒”而坚守节操的人格精神。梅花在象喻人格精神方面的价值宋人认识得相当深刻,《梅花喜神谱》是南宋后期成书的一部题诗梅花画谱,其编者的这段话颇可注意:“余于花放之时,满肝清霜,满肩寒月,不厌细,徘徊于竹篱茆屋边,嗅蘂吹英,挼香嚼粉,谛玩梅花之低昂俯仰,分合卷舒。其态度冷冷然清奇俊古,红尘事无一点相著,何异孤竹二子、商山四皓、竹溪六逸、饮中八仙、洛阳九老、瀛洲十八学士,放浪形骸之外,如不食烟火食人,可与《桃花赋》、《牡丹赋》所述形似,天壤不侔。……虽然,岂无同心君子于梅未花时闲一披阅,则孤山横斜,扬州寂寞,可彷佛于胸襟,庶无一日不见梅花,亦终身不忘梅花之意。”80牡丹、桃花等只能述其形似,作者认为它们本身没有值得表述的精神韵味可言;而梅花富于韵致, 能传人之精神与境界,故而时人爱梅如狂,目见鼻观之不足,写其神于翰墨,以便随时披览。在当时,梅花不仅关联着日常生活,而且勾连起古之仁人志士,联系着传统,寄托着社会人格理想和国家精神面貌。

  如前所述,南宋时期的政教精神,与理学的联系至为密切,这主要是因为理学所构建的弥纶天地的体系吸纳和整合了传统思想的各种资源,而且理学在南宋时期的发展与华夏文化的所面临的危机密切相关,其动力就来自于如何坚守和传续华夏文化,这与南宋政权的诉求是高度一致的。理学由修身齐家而致太平的政治理念深刻塑造着南宋政治的品格,落实到具体的个人身上就是守住自己内心的良知,接绪古圣先贤,慎独修身,孤独坚守,因此,当时对梅花形象的塑造,就是要由个人而扩展到国家,使之能够体现社会人格理想和国家精神。可以说,梅花象喻所蕴含的道德人格理想,承载着华夏道统,体现着政教精神的诉求。

  南宋政权一直面临着强敌环伺的局面,蒙古于大漠的崛起更加重了这种危机,在这种情势之下,传统思想当中对异质文化的受容机制受到遏制,高涨的文化中心主义拒斥一切外来文化,夷狄由“天子之子民”变而为非人类、犬羊。因此,当时的政教精神特别强调对道统的坚守与传承,孤独坚守的人格理想中蕴含着捍卫华夏文化的意义,因而理学特别强调节操观念。节操,它不仅是作为一种个人的心灵修炼,而更视之为一种国家精神、民族精神。由于政教精神的塑造,梅花象喻节操的含蕴日渐突出,其绽放也由早春移到穷冬,凌寒傲雪的特征被凸显出来,比如陈元晋《跋李梅亭浮香亭说》:“万物争春,而梅花盛于风饕雪虐之际;众芳炫昼,而梅香发于参横月落之时。盖幽人之贞,逸民之清也。”81指出梅花开于穷冬之际,不与万卉争妍于春日;梅香发于黄昏之后,不与众芳炫于昼时,如幽人逸民,坚守节操。相似的描写在南宋中后期较为常见,但是其对“风饕雪虐”的强调则颇值得注意。薛季宣对梅花这方面的含义开掘较早,他说:“夫梅之为物,非其果之尚也。穷冬凛寒,怒风号雪,凋零百物,竹柏犹瘁,此木之常也,而梅花于是,则其操为可称也。芳香婀娜,斗彩凌霞,以艳相高,以荂相轧,此花之态也,而梅幽香洁白之为素,则其德为可贵也。木无不实,无实于果,甘酸异味,适口一时,此果之材也,而梅有鼎羹之和,则其用为可重也。”82从梅之傲霜斗雪、花之幽香洁白、果之和羹之用等来揭示梅之品格,以之象喻君子操守,指出梅雪书写之向上一路。

------分隔线----------------------------